“吵什么吵,急什么急,冬季作物在这里都不一定能活得很好。”她一把丢了铲子,“你们没听桠果说吗?这里的冬季植物长得不怎么样!”
她那把铲子挺沉的。
砸在地上,厚墩墩的一声,所有人都傻眼了。
倾楸也傻眼了。
“确实,来之前没想到,这里好像没有冬天。”
穆榛说。
“不过。还是先埋一些吧。别错过它们在春夏季的休养期。之后我写信问问霜旦。”
他也不是被霜旦指定来管事的。
他只是年纪大一些,在驿站里代替管过事情,所以来这儿以后自觉地多承担了些任务而已。
徙倚想,本质上,他和自己或许没什么区别。
徙倚拿起铲子继续挖土。
倾楸过来看徙倚。
“别生气了。”
“没生气。走开。”
“不走。”这对倾楸来说,可算得上脾气出奇的好了,“我带豆干了,你吃不?”
“不吃。走开。”徙倚还是黑着脸,但也不想过多纠缠下去,“我要干活。你也去干活吧。干活重要。”
“好好好。”倾楸低三下四地说。
然后就走了。
徙倚真替冬季作物发愁。
也有点替自己发愁。
到中午,徙倚已经不生气了。
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或者说她就没生过气。
她只是一想到那些冬季作物就心急如焚而已。
就算按照穆榛讲的,埋进土里,春夏休眠。
那如果秋季根本就不来了。它们要怎样?
继续休眠?烂掉?
不埋的话也只能吃了。
吃的话太浪费了。
那么远扛过来。就吃那么几顿?
到今天,已经没人像昨天一样劲头满满地干活,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他们围在一块儿嚼干粮。
徙倚把早上摘的絮莓分给他们,又回到淅舟旁边坐下。
淅舟和她一样,吃的有米面有菜肉。
倾楸挨过来。
徙倚猜他是来求和的。但她也根本就没打算计较。
“你啥也别说。”她朝倾楸大挥手,“我就是愁庆典雪球。那些东西到底该怎么办?”
“喔,”倾楸咧着嘴傻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徙倚叹气。
“那算了。”
“你坐过来吃吧。”
淅舟招呼倾楸。
倾楸坐在了淅舟的另一边。
“你们原来在这样吃饭。”他还在没话找话,“有白有绿有褐色的。挺好看嘛。”
“徙倚说这样吃健康。”淅舟笑道。
“先别这么讲!”徙倚连忙阻止,“还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健康呢!”
“没事儿,我也要试试这么吃。”倾楸爽狂地接茬。
徙倚实在太不适应了。
“你真的不要再害怕,也不要讨好我了!”她忍不住大声说,“我真的没生气!”
“哈?”倾楸愣住,“害怕?”
淅舟笑得喷饼屑。又赶紧擦掉。
“对啊,你不是怕我生气吗。”徙倚坦然道。
“不是怕你生气。是不想你生气。”倾楸挠头,“江葭告诉我,你怕热。她说,你身体已经够不舒服了。所以我想,别让你心里也不痛快。”
徙倚有点羞愧。
为什么倾楸会明白,惹人生气之后,要做的不是害怕生气的人,而是为对方着想?
这时候去安慰生气的人,不是讨好,而是关心?
她本以为自己和那些好战的夷则族长辈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