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翻篇了,我现在说这个也不是为了追究你的责任。”南慕面露犹豫,“那个视频我只看了开头就关掉了,我想问你……你真的觉得好看吗?”
“很好看。”金司如实交代。
南慕从他怀里退开一点,狐疑地看着他的脸。“你该不会看了很多次吧?”
“……嗯。”金司低低地应了一声。“想起来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打开看你。”
“哦。”南慕又趴了回去。
金司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提起另一个话题。“庄园里的祠堂修好了,改天我们一起回去,把母亲和孩子的骨灰安置好。”
南慕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那句对不起确实是对你说的。”
金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偷盗你母亲的骨灰的那天,我说的那句道歉,不是对金韫晞。”南慕垂着眼。“那时我不想这么做,但没有理由拒绝叶裴林。”
难道他要跟叶裴林说,他觉得这样会伤害到金司,所以不想做吗?叶裴林听完绝对会变得更疯。
“……”
金司的声音少许的哑,“不怪你,你也没办法。”
南慕蓦然察觉到有点硌,他疑惑地看向金司的胸口,问:“你把十字架戴在身上了吗?”
“嗯。”金司解释,“因为还没买到漂亮的盒子,而且今天是新年。”
南慕的手滑进金司的领口,摸出那枚十字架吊坠,握在手心里,用体温包裹着,把原本冰凉的吊坠捂热了。
“你知道我给儿子取的名字是什么吗?”
金司摇了摇头。
南慕说:“金影卓。影子的影,卓越的卓。是从一句诗里面选的字。”
金司很意外,“为什么不是跟你姓?”
南慕笑了笑,“跟你姓就挺好的。”
金司抱紧了他。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南慕迟迟没有睡意。恐惧与憎恨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克服的。
“你想听睡前故事吗?”金司问他。
“有点幼稚。”南慕微微皱眉,敬谢不敏。“我是三岁小孩吗?”
话虽如此,等金司开始讲的时候,他还是认真听了。
金司给他讲《无花果和枯叶蝶》、讲《崔逖尔利逖尔和鸟儿》、讲《黄昏海》……
男人的声音平缓,略微低哑,南慕紧贴着他的胸口,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心跳声,以及说话时胸腔极其轻微的震动。
南慕本以为自己会通宵失眠一整夜,但他听着金司的声音,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脊背,越来越困倦,最后闭上眼睛,在万籁俱寂中响起的像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轻声细语中睡去。
等南慕睡熟后,金司抱着他出了地下室,穿过那条黑暗的楼梯,走向灯火通明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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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人随意地将一颗种子扔进了泥沼里。
没有人认为这颗种子能在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包括这颗种子自己也这么想,仿佛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种子第一次发芽的那天,有人用打火机烧它,有人往它身上泼脏水,有人干脆掐掉了它的叶子。
变成一株残破的、连蚂蚁都不会驻足的幼苗。
所以当这株幼苗一天天生长,乃至开出一朵鲜艳夺目的花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惊奇。
大雨无情落下,泥水溅在花瓣上,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一切。
黑暗,窒息,挣扎,然后死掉。
死在所有人贪婪、嫉妒、仇恨的目光之下。
直到某天,一条金色的毒蛇趟进这片泥沼里,占领了以种子为中心的地盘。
那颗种子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于是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对那条蛇说难听的话、做心口不一的事,妄图驱赶这个冷血动物。
只是当毒蛇缠绕上来,温暖的感觉如此鲜明,原来冷血动物也有体温。
那令其贪恋的温度。
大家都说,没有生物能在泥沼里存活。久而久之,这片沼泽里只剩它们两个。
蛇会永远保护种子,种子永远不会离开蛇。
在上一场雨中,花瓣枯萎,根茎腐烂。
但现在,它重新开花了。
《下册:对垒骗局》·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