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叫了一声,“老师、安禾。”然后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金司以为他有话想单独说,于是开口:“我到那边等你。”
南慕却抓住了金司的胳膊,他摇摇头,“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陪我待一会吧。”
南慕的这一生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大多数是他恨的人,但没有人教过他如何面对师友的死亡,所幸他并不是一个人。
又待了一会,南慕看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那……我先走了。”
南慕和金司迎着日光越走越远,影子被无限拉长,身后墓碑旁的满天星迎风簌动,像在招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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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大街小巷上都透露出喜庆的样貌。
今年过年,南慕和金司是在奶奶家一起过的。
南慕提前问过金司,问他需不需要回金家祖宅主持家宴。
地方历和公历跨年的时间不同,今年刚好撞上了,所以他们在扬城过扬城年的时候,金家也在过公历年。
金司说大多数的家宴都是由金承儒主持的,他一般露个面就会离开,反正一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少了谁也不会被发现。
南慕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敷衍啊。”
金司笑了一下,“或许你应该问问黎遄,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而是混进金奇君家。”
“可能他打算入赘吧。”南慕摊手。
彼时南慕正坐在梯子上,来回比划对齐上联的位置。他朝金司伸出手,“胶带给我一下。”
金司把胶带递给他,他十分自信地贴好对联,非常满意。
“贴歪了。”金司从客观角度出发评价。
“……你放屁。”
奶奶也出来看,笑得合不拢嘴。“没有歪,正正好。”
“看吧,一定是你眼神不好使。”南慕从扶梯上下来,金司扶了他一把,顺势搂了搂他的腰。
男人附在他耳边,“你说的都对。”
南慕不满地撞了撞金司的腹部,“我奶奶还在旁边。”
“我什么都没看见。”奶奶立即收回视线,佯装回屋备菜。
金司就笑着凑过来亲了南慕一下。
南慕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很得意是吧,终于得到我奶奶的认可了。”
“是有点。”金司坦然承认。
南慕瞥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你今晚不许碰我。”
“为什么?”金司像是听不懂那样。“但你可以碰我。”
“我不要。”南慕不想在奶奶家,万一被奶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那他就把金司的头拧下来。
金司轻笑一声,“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不觉得,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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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过后,金司提议出去走走。
奶奶怕冷,不跟他们一起。她给两人都织了围巾,很暖和。
金司牵着南慕的手,指了指一处插着国旗的地方。“那里是你以前读的小学?”
“嗯,不过没待很久,半年还是一年吧。”南慕侧了侧头,“我有跟你说过吗,我快九岁的时候才能上学,跳读了三年级。”
“你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金司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南慕反倒奇怪地看着他。“事实恰恰相反,大院里很多人跟我是同一个学校的,知道我家里穷,所以经常欺负我。”
闻言金司握紧了他的手,“比如之前那个姓宋的?”
“你还记得他啊。”南慕一时不知道该诧异还是如何。“确实是他带头的。”
金司很久没说话,心里多少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他停了下来,看着南慕表情没多大变化的面容。“要是我以前就认识你就好了,不想让你受欺负。”
“……你确定吗?”南慕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我九岁那年,你得二十五了吧。”
金司玩笑道:“是在嫌我老吗?”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倒没买什么东西。
路过一个小摊位时,老板见他们牵着手,当即大声吆喝:“相思子手串,买一送一!”
南慕下意识就要松开金司的手,毕竟在扬城被人发现是同性恋,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金司却将他抓得更紧,安抚道:“没事。”
那老板见状,也连连解释:“我不歧视同性恋,真的!而且大家的宽容度在变高,现在大过年的,没人会找事。”
南慕盯着摊位上那一串串红色的东西,最终问:“多少钱?”
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两个人站在大街上,像全世界所有普通的恋人那样,拥抱、接吻。
戴着相思子的双手牢牢相扣,再也没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