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纸面，“我们在你曾经住过的碧水院的房子里找到了一把匕首，刀刃与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口吻合，并且刀上沾了你的指纹，以及死者的血迹。”

南慕没看那份报告。

那位刑侦队长继续说：“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你先在高尔夫球场露了个面，然后利用监控漏洞离开，杀了南安禾以后，在逃跑过程中路过碧水院处理了凶器，再抄小路回到高尔夫球场，制造出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南慕忽然笑了一声，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手腕上戴着的手铐仿佛也成了一件华丽的首饰。他一字一句地问：“动机呢？”

“您就算不了解豪门恩怨，也应该知道一个事实。没有人会跟一个‘替身’结婚。”南慕垂眼看了看女人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很不巧，我和金司结婚三年了。你所说的那种作案动机，是会被检察院退侦的，蒋队长。”

南慕漫不经心地说：“至于那把匕首，我已经很多年没回过碧水院了，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

“两年前。”女人突然打断。“两年多以前，一段两小时的虐/童视频在星网上大肆传播，即便有人动作迅速地全网封禁这段视频，连关键词都无法搜索，但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仍旧有不少人将视频私藏保存了下来。”

闻言南慕脸上的表情一僵。

“视频是由本案死者的姐姐唆使你母亲发布的，而内容的主角是你，南慕。”刑侦队长站起身，撑着桌子。她说，“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或者我应该叫你，南木？”

这段话她是用扬城话说的，在扬城话里，“慕”和“木”的发音大相径庭。

“你是不是替身真假不论，但南木是金司的前女友是真的，你恨南木也是真的。”女人问，“你觉得这足够作为作案动机吗？”

南慕用食指点了点手背，“你认为我因为视频的事恨南小姐，你该怎么证明那段视频是她煽动我母亲发布的呢？”

“那种东西，想必只有你的亲人才会有，而在那件事后，你的母亲和南木小姐同时失踪，始作俑者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说到底，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是吗？”南慕莞尔微笑。

蒋队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南慕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蒋队长知道精神病人的判断标准吗？妄想、无法客观评价现实或事物、丧失自知力、症状持续至少三个月，以及情绪、思维、意志行为上的障碍等。”

“——以上，我的母亲和南小姐全中。”

这段话让其他人莫名其妙，蒋队长却听懂了，一瞬间她脸色微变。“那段时间她们失踪……是因为你把她们关进了精神病院。”

南慕眯了眯眼，“何必用词这么恶毒呢。医生诊断出她们两个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希望让她们住院治疗罢了。”

他才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南木小姐的治疗费用是我全额付清的，没收她一分钱，难道她不应该感谢我吗？但现在她却污蔑我是杀人凶手，可真叫人寒心。”

眼前这个人，容貌出众、言笑晏晏，然有仇必报、手段阴狠，像一条外表无害的艳丽的毒蛇，不知何时便缠上你，冲你的脖颈重重咬下去，让一众旁听的警员出了一身冷汗。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莫嘉南大步走进来，附在那个刑警队长耳边说了句什么。

在女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莫嘉南疯狂给南慕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莫嘉南心情复杂地在心里抹了把汗，金司和南慕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隔壁金司的问询室，整场问询下来，比起前任关系，南木更像是金司的仇人，甚至金司比南慕看上去更像那个杀人凶手。

蒋队呼出一口气，重新坐下了。

“南安禾曾于昨天下午去你们的住处找过金司，这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家。”南慕否认。

“你知道，”女人却说。“否则今天白天你为什么要去学校找南安禾？据调查，实际上你和南安禾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南慕无奈地重复了一遍，“凡事要讲究证据的，我今天并没有见过南安禾。”

“我们有目击证人看见了。”蒋队不为所动，“南安禾找金司干什么，你和南安禾又说了什么？”

“……”

女人眼神犀利，一针见血：“我不妨告诉你，在今天你去到南安禾学校的时候，南木也去你家见了金司。”

走出审讯室刚坐下的莫嘉南霍然起身，一把拉过麦克风，语气微愠：“蒋队！把警方掌握的线索透露给嫌疑人，你这样是违反条例的！”

透过单面可视玻璃，女人平静无声地看了莫嘉南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有责任她会一并承担。

莫嘉南喉间一窒，说不出话来。

南慕只停顿了一秒，随即无所谓道：“我倒是不太介意他们因为工作上的事见面。”

这时，刑侦队长故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他，“我问了南木，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

她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推到南慕面前。“抽吧。”

南慕没动，“我不抽烟。”

“叶裴林跟我说过你是抽烟的。”女人也不强求，自己倒了根烟出来点上。

“我以为我说话已经够委婉了，只不过是单纯不想接蒋队长你递的烟而已。”南慕嗤笑一声，忽而向前倾了倾身子。“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可能不知道，事实上，南木不仅是金司的前女友，同时也是叶裴林的前女友。”

监听室里的两名警员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就扯到了这里。

蒋队偏头吐出一口烟云，问：“你想说什么。”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蒋队长对我的敌意很大，适当回击一下而已。”

“我没……”

南慕抬了抬手，“你也不用着急否认，我虽然不是警察，但基本的办案流程还是知道的。原则上，报案人才是第一嫌疑人，然而你们警方却好像认定了我就是凶手。”

“蒋队长，你可以猜一下我每个月要给税务局缴纳多少税款。而这部分税款又有多少会作为工资福利由国家发放给你们公务员。”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整个市局的工资都是我发的。”南慕敲了敲桌子。“你当然可以像正常审问犯罪嫌疑人那样审问我，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但是起码也对我尊重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