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站台响起警报时,一艘打着军方标识的飞船停靠在一号站台。
机长打开舱门下了船,配合站员的搜查。
“我们从希芸星西南战场下来,要去支援翡翠星南方战区,顺带运送物资。”穿着军装、肩上打着星杠的机长一脸严肃且正直地说。
负责的站员有些犯怵,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是什么物资?船上一共多少人?”
“土豆面。”机长回答。“船上包括我在内,共计十一人,其中十名军人,一名军人家属。”
站员记录的动作停了一下,“军人家属?”
“是的,你们可以上去检查。”
两名站员上了船,确认物资没问题,以及见到了包括机长在内的九名军人。
“还有两个人呢?”站员四处环顾,面露难色。“很抱歉先生,如果不能确认全部情况,我们无法让你们通过。”
“跟我来。”机长走在前面,来到一处房间,用力敲了敲门。
他用通用语说:“嘿,伙计,我们到空间站了,你和伊泽现在方便接受一下站员的例行检查吗?”
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磕在桌面上的声音,随即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站员不由警惕起来,但等看清男人的长相后又松了口气。是很典型的K城人长相,跟他们要找的目标人物相差甚远。
房间里传出很浓厚的药味,金发男人恳切地开口,一口标准的希芸星官话:“家妻生了重病,可能不太方便让你们靠近检查,只是远远地问询可以吗?”
小小的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碗药。
一个女人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女人一头长发,额前刘海半遮住眉眼,暴露出的皮肤白得毫无血色,愈发衬得头发和眼眸深黑,此刻安静地坐在那里,鼻梁高挺、嘴唇浅薄、容貌昳丽、线条清晰,竟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两名站员一时看呆了。
金发男人出声提醒:“两位?”
站员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抱歉,是我们唐突了。没事,不打扰您和妻子休息了。”
“万分感谢。”金发男人礼貌地微笑,目送他们离开后关上了门。
送站员出飞船的路上,机长解释:“他的爱人病得很重,家里除了他又没人照顾,实在没办法,只能向上面申请了随军。希望到了翡翠星以后,社区福利能好点。”
站员同情地表示,“一定会的。”
“……”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舱门关闭,飞船重新启动,如利剑出鞘般从空间站发射出去,将十二号站台那边发生的事故远远地甩在脑后。
男人转身回到床边坐下,端起那碗药继续喂给床上的“女人”。
“女人”抬手摘掉了假发,随手扔到一旁,开口说话竟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卸掉这张假面?你用这张脸对着我我好不习惯。”
金司笑了笑,抬手摘了美瞳,暴露出原本浅金的瞳色。“喝完药再睡一会吧,还有七个小时才到地方。”
药物里或许掺杂了安眠的成分,南慕确实有点昏昏欲睡。“回群月区只需要六个多小时。”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听见金司说:“不,我们回扬城。”
随后意识陷入黑暗。
.
南慕再度睁开眼时,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倒不担心金司把他卖了,于是又闭上眼缓了一会,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紧接着一大团毛茸茸的东西黑云压城似的朝南慕扑过来,硬生生把他扑倒了。
Eddy、玄白、小白,几条狗将南慕团团围住,一个劲地拱他舔他。
南慕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他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挨个抚摸它们的狗头。
南慕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的另一个爹呢?”
哈士奇叫了两声,跳下床屁颠屁颠地往外走,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南慕有没有跟上。
南慕一路跟着它,七拐八绕了好半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听见了金司的声音。
对方似乎在跟谁打电话,声音有点低。“……陈博士,检查结果我已经看过了……很难治好吗?有没有其他方法……”
南慕听了个大概,他安静了少顷,正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开,奈何被猪队友拖了后腿。
玄白先是一阵狂叫引起了金司的注意,再是咬住了南慕的裤角把他往金司那边拖过去。
南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金司对上了视线。
“……”
沉默片刻,南慕把自己的裤腿从狗嘴里扯回来,开口道:“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
金司掐灭了手里的烟,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这个小区是我新买的,你喜欢吗?”
随随便便就买了一整个小区,南慕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败家。南慕想了想,仍然问:“你刚刚说的检查报告,是我的么?”
“……你都听到了。”
“嗯。”
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南慕的第一念头反而是“果然如此”。莫名其妙的流血、长久的嗜睡、大幅的暴瘦……种种迹象,如果不是生病那才真的奇了怪了。
金司突然上前,抱住了他。“能治好的。”
南慕反倒安慰他,“没关系的。”
“是因为觉得如果治不好更合心意,所以才没关系吗?”金司闭了闭眼,下颌绷紧。
南慕愕然,“不……不是这样。”
拥抱着他的力道非常、非常紧,让他觉得,其实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