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的飞船上准备了完善的医疗器材,用以保存阿诺试剂。为保险起见,封可青和越清两名医生也来了,文倸虽然不是医生,但同样跟着。
凯特修竹接了个电话,进了房间处理工作上的事。黎遄则魂不守舍地上了另一艘回银星的飞船。
彼时飞船大厅只有他们五人在场,气氛沉得可怕。
叶裴林受了伤,正叼着纱布缠伤口。她似乎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南慕看。
南慕平静地回视。
叶裴林突然开口,“打开恒温箱,抽一毫升的试剂给我。”
调试仪器的封可青和记录数据的越清均是一怔。
文倸最先反应过来,就要听从安排。南慕按住了文倸的手,皱眉问叶裴林:“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叶裴林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试试真假。”
“……”
众人皆静,南慕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叶裴林,“你疯了?”
叶裴林的意思很明显,她要给自己注射一毫升的阿诺,亲身试验。
问题就在于,阿诺试剂并不能直接使用,而是要以一比一千的比例稀释过后,再混合其他功效的药剂调配,最终成品才能直接作用于人体。否则其产生的副作用足以使一头成年大象暴/毙。
“是你疯了!”叶裴林倏然发作,矛头毫无预兆地指向南慕。“——你根本没拿走阿诺对不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南慕愠怒,重重皱起眉心。“你今天出门之前没吃药?”
越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试图拉架:“裴林为什么这么认为?南慕没理由这么做。”
“因为他和黎遄那个傻/屌一样,都失心疯了。”叶裴林冷冷道。
南慕反问:“你有证据吗?”
试剂的成分检测报告最快也要一个月才出来,叶裴林没有证据,但她就是直觉这么认为。
毫无道理地,叶裴林觉得,南慕不再站在家族这边。这种想法很早之前便存在,愈演愈烈,直到今天达到顶峰。
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变化的呢?
叶裴林回想。
某年某月某日,她在训练时接到南慕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仅仅是保持了很久很久的沉默,随后电话挂断。
又某年某月某日,昏昏欲睡之际,她听见身旁的南慕说,家族的这个体系,偶尔也很无聊不是吗?
——因为很无聊,所以不再遵从,所以想摧毁吗?
叶裴林可以接受南慕的这个想法,也可以接受他的做法,甚至是非常赞同的态度。但她绝不能接受南慕的那个理由是金司。绝不。
.
阿诺试剂失窃的消息并没能隐瞒太久,金承儒得知后,当场心脏病犯,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将金司叫来,严厉痛斥了一顿,让金司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拿回阿诺,然后跟南慕离婚,从今往后彻底撇清关系。
金司刚从家族高层连续几天紧急召开的会议上退下来,此刻承受着金承儒来势汹汹的怒火,面无表情。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金承儒更怒,手杖高高举起,最终也没能落下。
一是下不去手,二是“孙子”的这个身份,得排到“家主”后面,他早没有资格对金司动手了。
思及此,金承儒颓然地扔掉了手杖。
“你们那些情啊爱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管不着,但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而损害家族的利益!”金承儒痛心疾首,“如果不是你当初一意孤行地要和那个姓南的在一起,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明知道他是凯特家的人,却还是坚持跟他结婚,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和凯特家是什么关系……你啊……哎……”
金司始终一言不发。
.
出了医院,回到车上,金司仿佛才得以从繁重的行程中喘一口气。
不知是谁放出了试剂失窃的风声,金司揉了揉眉心,听着视频会议那头的人对他的指控。
有人认为这件事是他的失职,他必须承担全部责任。有人开始翻旧账,从去年的刺杀事件开始,凯特家和黎家两个流氓家族狼狈为奸,做的太过分了。也有从未接触过阿诺试剂的人觉得,事已至此,金家不如将这管神秘试剂拿出来跟所有人分享……
金司冷漠且敷衍地应付了那帮人,在众人都不满的情况下结束了这则会议。
驾驶座的Charles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询问:“理事长,我们现在去哪?”
“回公司。”
Charles安静片刻,“您看起来很累。”
“Charles,我看起来很可笑吗?”金司忽然问。
“……”最终,秘书先生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跟在金司身边十来年,有时候也并不认同金司做的一些事,或许那些事是不对的,是错的。但爱一个人本身,不可笑。
.
金司坐在办公椅上,身体和灵魂割裂成两部分。
他手上一刻不停地处理公事,任谁都看不出,他其实在走神。
桌子右手边有一个水晶摆件,是南慕在某一个拍卖会上买下来的。
南慕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是叶裴林喜欢。他原本打算挑个时间送给叶裴林,却在家怎么也找不到。
——那是因为金司拿走了,放在自己办公室里。
不过这件事很快被当事人发现了,南慕趴在沙发上看一本悬疑小说,笑着问他是不是有病。
是,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只要闭上眼,脑子里闪过的全都是南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