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嗣盯着烤箱里晃动的面糊,玻璃倒影中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
去年今日郢野掐着他脖子说“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甜食”,却把沾着他眼泪的奶油舔得一滴不剩。
当第三个蛋糕胚完美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任嗣迅速关上烤箱,但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郢野倚在门框边,睡袍敞露着锁骨处的结痂抓痕——那是上周争吵时任嗣留下的。
“在准备谋杀我的早餐?”郢野笑着走近,指尖沾起台上的面粉。
他又认为那是毒药了。
任嗣将草莓切片摆成心形时,发现郢野正用拆礼物的眼神盯着他后颈。
这种注视总让他想起被锁在衣柜里的十二小时,黑暗中有手指顺着脊椎数他的肋骨。
踢断。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任嗣故意用叉子敲击瓷盘。
清脆的撞击声像某种诅咒。
郢野突然抓住他手腕,鼻尖凑近脉搏处:“把昨晚摔碎的玻璃杯扎进我心脏怎么样?”
呼吸扫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或者...”
他舔掉任嗣指尖的奶油,“告诉我地下室钥匙藏哪儿了。”
任嗣猛地抽回手,餐刀在桌布上划出裂开的声音。
下午雨势转大时,郢野收到了真正的惊喜——任嗣竟带他去了墓园。
黑色大伞下,任嗣蹲在某块无字碑前放下十九朵白玫瑰。
雨滴在花瓣上碎成珍珠。
“生日快乐。”任嗣的声音比雨还冷,“给你真正的礼物。”他掏出地下室钥匙扔进水洼,“现在那里锁着的是去年今天的我们。”
郢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抓住任嗣被雨水打湿的衣领,却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
雷声轰鸣而过时,任嗣突然笑了:“要在这里掐死我吗?就像你生日愿望说的那样。”
让我死。
雨中,任嗣主动吻上郢野颤抖的嘴唇。
血腥味在齿间蔓延的瞬间,郢野摸到他口袋里的硬物——不是钥匙,是那个失踪的玻璃杯碎片。
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尽。
任嗣用叉子尖端挑起融化的蜡油,看着它滴落在郢野的无名指戒指上。
“许愿了吗?”任嗣问。
郢野捏碎手中的蜡块:“希望你明年还在。”烛光在他睫毛下投出阴影。
任嗣突然掀翻蛋糕。
奶油在地板上炸开时,他拽着郢野的领带跪进这片狼藉:“那就记住...”沾满奶油的手指抚过郢野颈动脉,“你的愿望...”
他指尖用力下压,“需要我的允许。”
窗外,雨笼罩着这一切。
——
任嗣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一张字条,钢笔悬在上面,迟迟没落下。
他盯着空白的纸看了很久,最后写下一行字:
“别死得太早,我还没折磨够你。”
写完,他皱了皱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又抽出一张新的。
“生日快乐,混蛋。”
还是不满意。
第三张,他犹豫了很久,笔尖在纸上轻轻摩挲,最后写得很轻:
“明年也要在我身边。”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耳尖微热,迅速折好,又抽出第四张纸。
这张他写得很快,几乎没思考:
“西装很衬你。”
写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唇,把两张字条叠在一起。
浴室的水声停了。
任嗣迅速起身,走到郢野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前,手指探进口袋,把字条塞了进去。
刚收回手,浴室门就被拉开。
郢野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任嗣站在他的西装旁,挑眉:“干嘛呢?”
任嗣神色冷淡:“看看你有没有偷藏我的东西。”
郢野笑了,走近他:“那你找到了吗?”
任嗣别开脸:“没有。”
郢野伸手,指尖蹭过他的耳垂,低声道:“撒谎。”
任嗣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郢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走到西装前,伸手摸进口袋——指尖碰到了折叠的纸。
他拿出来,展开。
第一张:“明年也要在我身边。”
第二张:“西装很衬你。”
郢野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很久,最后轻轻折好,放回口袋,指尖在上面按了按,像是确认它们的存在。
晚上,郢野穿着那套西装,带任嗣去了餐厅。
任嗣全程没看他,直到郢野突然在桌下用脚尖碰了碰他的鞋。
“干嘛?”任嗣抬眼。
郢野撑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西装真的很衬我?”
任嗣僵住,耳根瞬间红了,但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郢野低笑,从口袋里抽出那两张字条,在桌上推给他。
“现在知道了?”
任嗣盯着字条,手指微微收紧,最后冷冷道:“喝多了写的,别当真。”
郢野点点头,把字条收回口袋,指尖轻轻点了点:“行,那我留着当证据。”
任嗣瞪他:“证据什么?”
郢野倾身向前,声音压低:“证据证明,你其实挺喜欢我。”
任嗣抬脚就踹他。
郢野笑着躲开,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拇指在那道淡色的疤痕上摩挲了一下。
“明年,”他说,“也要给我写。”
任嗣抽回手,没说话。
但郢野知道,他默认了。
—
好吧,其实他也懂浪漫。
…
“又老了一岁,混蛋。”
“西装很衬你,但脱了更好看。”
“明年也要在我身边,否则杀了你。”
“蛋糕是我做的,难吃也得吃完。”
“敢把字条给别人看,你就完了。”
“礼物是我,自己来拿。”
“你活着,我才觉得这世界没那么无聊。”
“别感动,随手写的。”
“郢野,生日快乐……烦死了。”
—
好吧,生日快乐。
你是幸运的。
【常俞·创作者】
【4月19·郢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