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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关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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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穿过灯塔顶层的落地窗,临晋宴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永昼号的轮廓渐渐融进暮色。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戒圈内侧的刻痕已经变得光滑——那是他这半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思考时总会不自觉地转动它。

言与书端着两杯威士忌走过来,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轻轻碰撞。他放下酒杯时,袖口露出腕表表盘上跳动的荧光数字——23:47。距离那个所谓的“最终期限”只剩十三分钟。

“还在想那个密码?”言与书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海浪声盖过。

临晋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管的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LY-1997-7......”他盯着杯底残留的冰晶,“我们翻遍了整片海域,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言与书的侧脸映得煞白。在雷声滚过之前,临晋宴清楚地听见他说:“因为方向错了。”

保险柜的金属门弹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言与书从里面取出一本泛黄的航海日志,封皮上的烫金日期已经斑驳——1997年8月14日。他翻到中间被海水浸泡过的页码,对着灯光展开。

“看水渍。”他的指尖沿着纸张边缘蜿蜒的痕迹移动,“不是随机晕染的,是有人故意用水描出来的。”

临晋宴突然抢过日志冲向工作台。放大镜下,那些看似自然形成的水痕显露出精妙的走向——是经纬度坐标。当他颤抖着将数字输入导航系统时,屏幕上跳出的定位让两人同时僵住。

“就在灯塔正下方......”

爆炸声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整座建筑剧烈摇晃的瞬间,言与书一把拽过临晋宴扑向角落。天花板崩落的碎石擦过额角,温热的血液滴在睫毛上,让视野染成暗红。透过弥漫的粉尘,临晋宴看见地下室的入口正在塌陷。

“通道!”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言与书死死按住。

“来不及了。”言与书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什么,然后塞进临晋宴口袋,“记住,光会找到出路。”

下一秒,临晋宴感到后颈一阵刺痛。麻醉剂的效力来得迅猛,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言与书冲向那扇正在变形的地下室铁门,背影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很长。

潮水般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再次醒来时,首先感知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临晋宴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陆烨那张欠揍的脸。

“哟,睡美人终于醒了。”陆烨晃了晃手里的平板,“你家那位给你留了份大礼。”

监控画面里,言与书站在某个地下岩洞中,面前是七个标着编号的金属箱。当他撬开LY-1997-7的箱盖时,镜头突然剧烈晃动,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年轻的临父和言父站在游艇甲板握手,背后是初建的青沙灯塔。

“他在哪?”临晋宴扯掉手背的输液针,鲜血溅在床单上。

陆烨叹了口气,递过一部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海浪声,还有言与书带着电流杂音的轻笑:“醒了?密码解开了吗?”

临晋宴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看向窗外,暴雨中的灯塔依然亮着,光束穿透雨幕照向远处的海面。而就在光路尽头,永昼号的轮廓若隐若现。

“等着。”他对着电话咬牙道,“这次换我来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规律的摩斯电码声,是言与书用指节敲击话筒发出的节奏。临晋宴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自动翻译出那个重复的单词:

【Always】

海风掀起窗帘,带来远处灯塔的光。它穿透雨幕,穿透岁月,最终落在病床前那枚染血的银戒上——戒圈内侧的刻痕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Follow the light to me】

麻醉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临晋宴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医院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里还回荡着卫星电话最后的忙音。他扶着墙壁踉跄前行,指尖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几道暗红的血痕。

“你他妈不要命了?”陆烨追上来拽住他的病号服,“失血过多还——”

“滚开!”临晋宴反手一肘撞在陆烨胸口,嘶哑的嗓音里带着血腥气,“那混蛋一个人去了岩洞...你知不知道那里正在塌方?!”

暴雨拍打着走廊尽头的窗户。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临晋宴惨白的脸和充血的眼睛。陆烨突然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地下车库3区,改装过的路虎。”他顿了顿,“后备箱有潜水装备。”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时,临晋宴才意识到自己连鞋都没穿。柏油马路上的碎石子硌得脚底生疼,但这点疼痛比起胸腔里翻涌的焦灼简直微不足道。他发动引擎的瞬间,车载导航自动亮起——一个坐标正在屏幕上闪烁,正是言与书最后出现的位置。

海岸公路在暴雨中变成一条黑色的河流。临晋宴死死盯着前方,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收音机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青沙湾突发海底地质活动,请附近船只立即撤离...”

方向盘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车灯照见悬崖边的灯塔时,临晋宴一脚踹开车门。狂风几乎要将他掀翻,雨点像子弹般击打在裸露的皮肤上。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悬崖边缘,在那里——原本通往海底岩洞的升降平台已经扭曲变形,钢索断裂的切口在闪电下泛着狰狞的光。

“言与书!!”

海浪吞没了他的呼喊。

临晋宴跪在悬崖边,雨水混合着额角的血水不断滴落。他颤抖着掏出那枚染血的银戒,戒圈内侧的刻痕在闪电照耀下清晰可见。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扑向后备箱。

潜水镜扣在脸上时,咸涩的海水已经渗入伤口。临晋宴咬着呼吸器跃入汹涌的海浪,身后是陆烨变了调的喊声:“你疯了?!现在下水等于找死——”

水下世界的光线诡谲多变。强光手电的光束在浑浊的海水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光路,照亮了坍塌的礁石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临晋宴的耳膜因急速下潜而刺痛,但他仍不断向更深处游去,氧气表发出警告的蜂鸣。

就在他即将触底时,手电光突然照见了一抹银色——是永昼号的锚链,正紧紧缠绕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而锚链尽头...临晋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言与书静静悬浮在幽蓝的水中,双手还维持着推开某个金属箱的姿势。七只标着编号的箱子在他周围缓缓旋转,LY-1997-7的箱盖大开,里面飘散出无数泛黄的文件。最上方那张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站在灯塔前握手,背面写着“证据交予晟哥保管”。

临晋宴拼命游过去,抓住言与书冰冷的手腕。氧气面罩后,那双总是沉静如海的眼睛紧闭着,唇角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临晋宴颤抖着将呼吸器塞进他嘴里时,一串气泡从言与书唇间溢出。

他们在三十米深的海底交换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浮出水面的瞬间,暴雨依然肆虐。临晋宴拖着昏迷的言与书爬上岸边礁石,徒手扯开对方被海水浸透的衬衫。掌下的心跳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但他还是固执地开始心肺复苏。

“醒过来...”按压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肋骨,“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一道浪头打来,咸涩的海水灌进言与书的口鼻。临晋宴慌忙将他翻过来拍背,却听见一声虚弱的咳嗽。

“......密码...”言与书气若游丝地说,“是...我们的...生日...”

临晋宴死死抱住他,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失温。他脱下湿透的衬衫裹住言与书,突然发现远处海面上亮起一束光——是永昼号,正破开巨浪向他们驶来。甲板上,陆烨拼命挥动着强光信号灯。

当救援直升机的声音划破雨幕时,言与书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艰难地抬起手,将某个东西塞进临晋宴掌心——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柄部刻着微型灯塔的图案。

“地下室...”言与书的睫毛上凝着海盐,“灯塔的...心...”

永昼号的探照灯照亮了悬崖。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临晋宴看见灯塔底部的暗门正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旋转的机械装置——那是整座灯塔的光源核心,二十年来从未停止运转。

雨势渐小的时候,怀里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言与书的呼吸平稳下来,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临晋宴低头吻去他睫毛上的海水,突然笑了。

“下次再敢一个人冒险...”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就把你锁在灯塔顶层。”

言与书微微睁眼,虹膜里倒映着远处永不熄灭的灯塔光。他动了动嘴唇,临晋宴俯身去听,却只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

“......成交。”

直升机旋翼的气流掀起浪花,永昼号的汽笛声响彻海湾。在这片混乱中,无人注意到两只紧紧交握的手,以及那枚在黎明微光中闪闪发亮的银戒。

海平线上,新一天的太阳正在升起。

麻醉的眩晕感像潮水般退去时,临晋宴的指尖先找回了知觉。他蜷了蜷手指,触到的是粗糙的毛毯和身下微微晃动的甲板。永昼号特有的柴油味混着海风灌入鼻腔,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醒了?”

陆烨的声音从舱门处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临晋宴试着撑起上半身,肋间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记忆最后的画面是海底刺骨的寒冷,和言与书苍白如纸的脸。

“他呢?”

陆烨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舱门。透过圆形舷窗,临晋宴看见甲板上的身影——言与书披着他的黑色风衣,正在整理那七只从海底打捞起的金属箱。晨光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梢滴落的海水都像碎钻般闪烁。

临晋宴赤脚踩上冰凉的甲板时,言与书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某种无形的电流窜过两人之间的空气。言与书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临晋宴一把拽进怀里。

“你他妈...”临晋宴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手臂却收得更紧,“再敢松手试试?”

言与书的脸埋在他肩窝,呼吸透过单薄的病号服灼烧皮肤。他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拍了拍临晋宴的后背:“箱子里的东西...你该看看。”

LY-1997-7号箱静静躺在晨光里。临晋宴单膝跪地掀开箱盖时,海风突然变得温柔——箱子里整齐码放着泛黄的文件,最上面是父亲年轻时与言父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7年3月17日。

“这是...”

“生日礼物。”言与书的声音很轻,“你父亲原本准备在你成年时交给你的。”

文件在甲板上铺开,像一片片来自过去的拼图。股权证明、航运许可、甚至还有...临晋宴突然拿起那张边缘烧焦的纸页——是份遗嘱,日期正是沉船事故前一天。

“他早就知道会有意外。”言与书的手指抚过遗嘱上“交予言晟之子”的字样,“这些本该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

海鸥的鸣叫划破寂静。临晋宴的指腹摩挲着纸页边缘,突然发现每份文件右下角都有个极小的灯塔水印。当他对着阳光调整角度时,水印竟浮现出一行数字:0317。

“密码一直是你生日。”言与书望向远处海平面,“灯塔的光束角度、永昼号的航线坐标、甚至...”他顿了顿,“我父亲留下的保险箱。”

潮水轻轻拍打着船身。临晋宴突然拽过言与书的衣领,在咸涩的海风里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未尽的恐惧,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分开时,两人的银戒在晨光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怎么办?”临晋宴用额头抵着他的。

言与书从箱底取出最后一样东西——褪色的航海日志,扉页上是两个并排的签名:临江 & 言晟。他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句被海水晕染得几乎看不清的话:

【当两束光相遇时,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永昼号的汽笛突然鸣响。临晋宴抬头,看见青沙灯塔的光束正破晓雾而来,与船头的探照灯在海面上交汇。在这片璀璨的光路中,二十年前被刻意掩埋的航线图、被调包的货物清单、被篡改的航海日志...所有碎片终于拼成完整的图景。

“回家?”临晋宴伸手拂去言与书发间的海盐。

言与书望向灯塔的方向,轻轻点头。在他们身后,七只金属箱里的文件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像一群终于找到归途的白鸽。

海天交界处,朝阳正跃出云层。而灯塔的光,永不熄灭。

没有什么终成遗憾,没有什么终是救赎,没有什么是爱,没有什么一定要成为,没有救世主,没有一定的爱,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

长着的是人生,慢下来的也是人生。

他曾拥有世间所有,却唯独没有言与书,而现在,他连天地都不想要了,只想要他。

爱一个人确实不需要理由,但是,他需要的是安全感。

有些鸟注定是关不住的,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

愿你长路漫漫,其修远兮。

愿你与清风为伴,拥抱世界万物,愿你所愿皆所得,所失亦无憾。

他们在人海中相遇,在相拥中离别。

—读者视角完—

【常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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