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朦胧,薄雾聚拢。
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砸下来。
“道长,你睡着了吗?”虞怜戳戳他弯翘的睫羽,说道:“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再等等。”
“你今天好奇怪,叛逆得不像你啊!”虞怜道,“蚂蚁下雨都知道会巢穴,你好端端得竟想淋雨。”
“我倒是无所谓,我本体喜水,不怕下雨。但你真的会不会着凉啊,这两天有些冷。”
人族的身子娇弱得很,虞怜可是知道不少人族受凉染上风寒一命呼呼的,好心提醒道。
“不会。”
“行吧,随便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虞怜不跟他犟。
这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身上衣裳浸润,黏在肌肤上,湿答答的。
她心底嘟囔。
雨势越下越大,楼渊没有释放灵力遮挡,任由冰凉的雨滴落,打湿。
他垂眸注视着怀中的小妖,她很不老实,把玩着他散在胸前的头发,打成结又拆开,如此反复,玩的不亦乐乎。
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楼渊很难形容方才抱住她的心情。
他刚才从幻境中出来,思绪太乱了,乱到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她的气息太干净纯粹,好似一泓没有一丝杂质的泉水,莫名地有股温柔的、安定的力量。以至于他不由自主想要离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楼渊安静搂着她,他记不清多久未能有这般放松宁静。
他阖眼,任由思绪放空。
雨幕从开始的丝丝毛毛细雨转为瓢泼倾盆,哗啦的雨声如同断裂的玉珠声响急促嘈杂,时不时雷声轰鸣,大风呜咽,如泣如诉。
湿透的衣裳和头发交缠,虞怜凝起妖力在空中幻化出一把橘色花朵伞,恰好遮挡住两人正上方的雨。
四瓣巨大花瓣被急雨打得颤巍巍的,水流沿着边缘滑落形成水帘。
她叹气道:“道长,你看哈,你心情不好用淋雨发泄,雨下这么大我也陪着你,没一句抱怨的话。像我这般善解人意的小妖可不多了,打着灯笼都难寻。”
“所以啊,你今后能不能稍微对我好点儿啊。”
**
虞怜不知道陪着他躺了多久,空中的丝丝缕缕寒意夹杂在水汽里渗入骨头缝里,好在有妖力护身,加上身旁的楼渊热意足够,她并不觉得冷。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没有意义的话,她累了,眼皮沉沉窝在他怀里睡去。
再一睁眼,天光已然大亮。
白亮的光线透过楹窗漏进屋内,客栈里的黄杨木桌案方凳、青花瓷器、泛黄卷帘陈旧,映着新旧交错的磨损痕迹,此刻皆静谧无声。
有几分古朴的韵味。
可惜外边雨声窸窣,水汽朦胧,空中溢着湿黏的冷意,说不出的难受,这些灰扑扑的家具也跟着变得死气沉沉。
虞怜窝在之前客栈柔软的床上,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间,她习惯性地抬手伸懒腰,手却被什么东西锢住,只摸到一片滚烫。
她怔愣一瞬,猛地回头看去,唇瓣猝不及防擦过楼渊喉结凸起的弧度。
唇角触感陌生微妙,虞怜脑袋忙后移拉开距离,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昵,他大掌紧紧扣着她的腰,而她的头还枕在他手臂上,整个身子完完全全贴合着他结实的胸膛。
饶是厚脸皮如虞怜,也不由脸色爆红,耳根发热。
她竟然在无意识中和捉妖师同榻睡了一晚,还挨得这么……近。
天知道他手上背了多少条妖命。
虞怜心情很复杂,有种背叛祖宗和种族的罪恶感。
她用力掀开他的胳膊,撑着坐起身。
楼渊平时睡眠浅,耳边有丁点儿动静就会醒,今日她动作不算小,他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虞怜正奇怪,视线忽地注意到他瓷白如玉的脸颊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眉头跳跳,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她以前见过医者如何给人看病,依葫芦画瓢探查他额头的温度。
“我去,这么烫!”
虞怜吓一跳。
她怀疑敲颗鸡蛋上去能烫熟。
人族果真脆弱,灵力这么厉害天师淋场雨就病倒。
她啧啧两声感慨,俯身捏捏他的脸。
唔……没反应。
应该不会发烧烫死吧?
虞怜不太确定,思考着要不要注入一丝妖力试试救人。
她看天师们面对重伤的同伴就是直接灌入灵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