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是两间四开门,前店铺,后住宅的设计。院中还有一口水井。对于元娘来说,这间铺面,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生活,配置都是极其优越的,自然租金也不菲。
因店铺位于城西烟水巷,这是一条专门售卖女子物品的地方,有个俗称也叫女人街。温昭阳与元娘一路边逛边打探此街的物价。城西不亏是富户的居所,大多的店铺都是走精品模式。店里装潢典雅,所售货物美轮美奂,都有着自己独出心裁的设计。
两人逛了一圈,元娘心中大致有数了。两人坐在一家茶楼前,柳荫下的小桌上喝茶休息。夏季,小二在茶中加了冰,白瓷杯中荡漾着甜丝丝的玫瑰红茶,看着令人赏心悦目。只是温昭阳瞧着手中那个跟昨夜酒杯一模一样的白瓷杯,心里有些疑惑。
这杯子原来是茶杯。沈沉钟居然用它当酒杯……真是居心叵测。
昨夜但凡她再多喝一杯,或者心软一瞬,贪图沈沉钟的美色,此时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按她一贯总觉得对沈沉钟有所亏欠的心态,说不定还会催着他娶平妻,届时她就真成了蜗居后院的可怜虫一只,万一怀了孩子,那就是可怜虫两只。
更惨的是,她身上只有十三两白眼,若是养孩子,说不定还要看着沈沉钟或者陈小姐的脸色生活。
温昭阳不禁一阵后怕。捂着白瓷杯的手心,抽筋般的酸痛。
“昭阳,”元娘见她神色异常,伸手在她脸前挥了挥:“昭阳,你怎么了?”
温昭阳回神,劫后余生般笑了笑道:“没事。我有点担心,元娘,这租金会不会高了点,你能承受得住吗?”
元娘对自己的绣工倒是很有信心:“按锦州的收入来看,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我毕竟是初来乍到,做生意要慢慢累积客户,我的积蓄足够撑个三五年的,京城的富户总比锦州要多得多吧,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温昭阳看着她娇美的脸庞焕发出多姿的光彩,心中熨帖了许多。举杯道:“那我提前祝你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早日成为一个小富婆,养我!”
元娘端着茶杯,与其一碰,笑容烂漫:“没问题,为你最后这句,我也要拼一把!”
两人正相视而笑,身后传来一阵喧嚣。
两个老嬷嬷带着四名侍女簇拥着一个女子走来,其中一名嬷嬷抱怨道:“小姐,你这也不要,那也看不上,成日穿得像个男人一样,我们怎么给老将军交代啊!”
另一名老嬷嬷跟着道:“就是,来京之前,老将军是对着我们各种嘱托,一定要好好侍候您,将您装点得貌美如花,您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咱们彭家吗?他们说我们彭家都是一群粗糙汉子,能养出什么花来,老将军气得不行,一直等着您给他逆风翻盘呢!”
为首的女子一袭短打黑衣,腰间系着一块红色腰带,身形矫健,满脸寒霜,捂着耳朵道:“天天都来这一套,我耳朵上的茧子都比手掌上的还要厚!我都听你们的,来这个劳什子女人街了,府里缺什么,你们不会购置吗?为什么非要我一件件看!”
四名侍女大眼瞪小眼,一个不敢吭声,唯有前面两个嬷嬷不怕她,劝解道:“这衣衫、饰品都要与人相配才行,您还没试了几件就要打道回府,咱们今日岂不是白来了吗?”
“是啊,小姐,听说您的未婚夫大理寺少卿梁晁大人已经回京了,说不准几日后首辅陈夫人的寿宴上,你们会碰面的,您不收拾打扮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一个是她的奶嬷嬷,一个是侍候母亲,与母亲一同长大的嬷嬷,母亲去世前特意叮嘱了她,要善待这个嬷嬷。所以彭得花此刻被他们吵得眼花缭乱,也不敢真的翻脸。但她也真的不想再逛了,看到路边柳荫下,四方小桌上坐着两名纤细温柔的女子,旁边还有两张木椅空着,索性一屁股坐下,死猪不怕开水烫般道:“我就坐这等着,你们去看着购置,再多说一句,我立马回去,你们看着办吧!”
两位嬷嬷泄气一般道:“那好吧,我们去帮您挑选些新时的衣衫首饰,您就在此稍作休息。”言罢看着一旁两名女子,皆是柔善温良的样子,便留下两名侍女,带人离去。
温昭阳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推过去道:“彭小姐,凉茶清甜,可润润嗓。”
彭得花抬头看了看她:“你是?”
“在下温昭阳,这是元娘,我们昨日刚到京城,久闻彭小姐大名。今日巧遇,果然英姿飒爽,有疆场儿女风范!”温昭阳目露钦佩,举起茶盏道:“有幸同桌而坐,在下想敬你一杯。”
彭得花脸上烦躁渐散,拿起茶盏,与她一碰道:“姑娘不必客气。”
冰冷清甜的花茶入喉,缓解了几份闷热,彭得花把玩着犹带寒意的瓷杯道:“你们昨日到的京城?从哪里来?”
“锦州。”温昭阳微笑道:“在下路遇杀手,幸得梁晁大人来援,查案护送,昨日一同入得京。”
彭得花停住了手,抬眼重新看向对面女子,只见她眉如疏风,目若秋水,粉色薄唇弯起一丝浅笑,柔软的额发如丝绒般遮掩着那张如珠似玉的脸庞。
“原来是你,沈沉钟的发妻?”彭得花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的左臂上,原本闲适的目光,逐渐认真起来,抱拳一礼道:“温娘子在路上救助楚世子一事,得花佩服,今日相识,三生有幸!”
“彭小姐太客气了。”温昭阳笑道:“不过是路上互帮互助,楚世子也在刺客刀下救了我。”
彭得花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同为沙场将士,你救了楚景晟,便是我彭得花的知己!”她看着温昭阳被衣衫遮住的左臂:“伤口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已经没事了。”温昭阳捋开衣袖,露出手臂上下两排齿痕,伤口虽愈合,但是伤疤很难去除了。
彭得花握着细看,薄薄的手臂上,那一双几乎快将手臂对穿的伤疤,可见撕咬时的激烈与凶险。
她长叹一声,一拳砸在茶桌上,震得茶水剧烈摇晃。
“恨我当时不在,不能帮你们手刃刺客!”
“温娘子,元娘子,今日相识,便是有缘,两位在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来彭府,得花定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