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不能去别的地方啊?”江双钰两眼通红,泪水掉得愈发凶了,“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家,她为什么偏偏要来我们这里,我们家里这么多人了,她为什么还要来和我们挤?”
江绮离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这样,心里也难受发堵,却无法说是养父养母主动去请江云疏过来的。
甚至,江双钰和江双礼两个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那又如何?
那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供他们成长的庇护,他们之间有多年的情。
他们无法出言抱怨养父母的决定,哪怕是心里想想都会觉得酸楚疼痛,他们怪不了养父母,满心委屈和愤怒,只能责怪那个不识趣的外来者。
江云疏又不是不能拒绝,她看到他们家里这么多人了,为什么还要同意?
她就不能去找一家还没有孩子的吗?!
她为什么偏偏要来祸害他们的家!
“这样,这样……”
江双钰哭着道:“整个家都不一样了。”
“你今天不是还送给她礼物了吗?”江绮离有些无措,双眸也隐隐泛红,“我以为你是能接受她的。”
江双钰哭着,没有回答。
一开始知道养父母需要,知道那个江云疏的到来可以让他们家受益,她再不情愿也想着忍耐,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忍了一个白天,到了夜里,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还是……接受不了。
旁边沉默着的江双礼也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泪。
家里突然来到的外来者,哪怕是江绮离,其实心里也不好受。江绮离抽了纸巾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妈妈说了,她是祖地的人,只是来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江双礼忍不住开口,克制着哭腔的声音略显尖锐。
他哭着道:“赶又赶不走,我们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她,她还要在我们家赖多久?!”
江双钰边忙伸手按住他,边哭着低声道:“你小点声……”
这里是他们家,他们才是一家人,而现在在自己家里却连说话都不敢,江绮离顿时身形颤动,捂着嘴哭狠了。
在一片压抑的哭声中,江绮离心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平缓下来,抹着眼泪,说道:“你们就当是为了资源再忍一忍吧……妈妈说,她性格变好了就会回祖地的,让我们带着她玩……”
“她是不缺资源,我们缺啊!我们都要训练,带她玩什么?!!”
江双礼哭着骤然发出尖叫。
霎时,江双钰和江绮离齐齐按住他。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哭得身形颤抖不断,桌上的热牛奶和点心早已凉了,却没有被动过一口。
他们在二楼的休息室内围在一起,仿佛抱团取暖。
哪怕早已过了睡觉的时间,哪怕彻夜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无人来打扰,仿佛无可奈何只能放任他们哭个痛痛快快。
这一天,三个孩子哭了睡、睡了哭,痛苦压抑地哭了一夜。
次日一早。
他们面容浮肿、眼睛红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房间,洗了澡,敷着冰睡了一早上。
直到中午,他们仿佛忘了昨夜的所有不痛快一般,在餐桌上尽显天真地嬉笑着,时不时和江云疏聊上几句。
旁边的女人端着得体的笑容,看着这和谐一幕,心生满意。
午后。
“妈妈!”江双钰跟到了四楼,问道,“我们可以和江云疏出去玩吗?”
女人顿了一下,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道:“我问问。”
她转身走进房间伸出,拿出手机给常年在白天失踪离家、三更半夜出现在家门口的男人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道:“江云疏能不能离家带出去玩?”
“啥?出去?”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傻了三两秒,随即纠结了一阵,不确定地说道,“祖地都是不让出去的,江云疏又被祖地宝贝得很,应该……大概是不能的吧……?”
这不靠谱的东西,事先也不会问清楚……女人心中骂了一句,顾及着江双钰在外边等着,面上硬生生忍着怒意,柔声道:
“你这不是刚好去问问家主吗?你给家主问问,好表示一下我们是很关心江云疏的,你顺便和祖地那边联络联络感情。”
男人恍然大悟,“对对,我这就去问。”
电话一挂。
女人也不好冷落门外的女孩,走过去,温柔笑着道:“还不知道呢。不过你们想和江云疏出去玩呀?想去哪里?需要我陪着一起吗?”
“水族馆!”江双钰开心地说道,“妈妈太辛苦了,就不用陪我们啦,我们带着人去就可以了。”
水族馆……女人笑着,心中却是有些古怪。
那孩子真的会喜欢水族馆吗?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江家祖地那边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性子的……
冷冷淡淡,仿佛被云雾模糊,那个孩子就像是天生要站在云端上一般,纤尘不染。
将她放在人间的任何地方,都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