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并非星愿教会虔诚的信徒，甚至对女神的存在不甚在意，可能对女神的概念只介于你父母还有兄长姐姐的那份信仰，但是，从今天起，我希望你将琉赛亚当作那位女神，无论别人突出怎样的污言秽语，或者冷嘲热讽，你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像那位留名于传说中的青骑士那样守护你的恩者，直至生命终末。若是有人对于你心和信仰冠以渎神指名，一概不要理会，有谁不服，或者你跟它理论，或者让它来找我。”

“在您的面前，我宣誓，我会按您所说的一切去做。我的生命因为琉赛亚而两次得到拯救，从第一次自鬼门关重返时起，这条命就应该从属于他。如有违背……愿意承受来自魔女所有的诅咒。”

“哼，如果你忘记今日的誓言，我会追下冥界，将你的灵魂摁在死神卡尔玛的马桶里溺毙。”

“谨记您的忠告。”

“就这样罢，你忙于公务的时候，我和老爷子他们会照顾他，如果你不忙的时候，多看着他一点。毕竟驻留于王都的场合，那里你才是主角，我跟王宫贵胄们又不熟。”

“不熟也好，那些人，除了不是国家的叛徒之外，勾心斗角的恶心程度，基本就是你在小说里写的那些剧情，底限会更低。”亚历克斯从敬称换回了平时的称谓。“相信斥候凯茵转达过我们逃走之后，那些人是怎么编排我们家的。”

瑟莉斯拉不满地嘟囔着，她认为那些参与追杀迫害逃亡两人的幕后势力，此种恶毒的行为与叛国无异：“……差不多够我写进小说里的素材，市井街坊碎嘴级，多半还是在污蔑你们俩的关系。哎，我听了之后反而庆幸你还没结婚生子。”

“啊？？”

“不然你的属性里还得贴上‘渣男’的大标签。至少现在，外界还在传你是个痴情种，哈哈哈哈。”

“虽然说来令人羞愧……但在你面前没啥好否认的。我……不指望琉赛亚能明白我的心意，就这样默默尽到我该尽的义务，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唔，你有这份自知之明，我作为他新上任的家庭监护人，感到很高兴。有些男子，仗着年轻气盛，一定要心爱的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意，做了些犯蠢的表白和越界之事。亚历克斯，我这么直白地说罢，就算有一天，琉赛亚明晰了你的心意，或者自己愿意与你更新关系，即便如此，你也不要轻易去碰……非要说个原因的话，他……尚且年幼，各种意义的，稚嫩。”

亚历克斯不明白为什么瑟莉斯拉会这么说，只好拐弯抹角地试探：“也就是说，父母亲为他择偶这件事也是不怎么正确的了？”

“对。”魔女垂下眼睑，斩钉截铁地回应。“因为那份‘年幼’，不适合承担作为‘丈夫’的职责，别提结婚生子，就算双方以及双方父母愿意，婚后的女方……恐怕能与之成为姐妹都是最好的家庭结局了。呃，如果女方够猛能霸王硬上弓那结论另说。但……我觉得这样不好，对他很不好。”

为什么是姐妹，怎么不是姐弟，她的说法让亚历克斯感到困惑：“……怎么你这么一讲，他像个女孩子似的。我又不是没带他去过王都的大澡堂体验过……虽然比起我的其他家人和朋友来说，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是欠缺了许多。”

瑟莉斯拉很想拿本书在亚历克斯的脑袋上敲一敲，让他思考方式拐个弯：“别在这跟我纠结生理性别的问题，我没质疑他在这方面是男性。有些东西不可言说也不可名状，你统统归类为‘魔女的直觉’好了，至少大家缘分一场，成为房东和房客，我没必要骗你和诓你。”

或许，魔女现在支支吾吾不能给答案的，时间会道明一切，亚历克斯尽管不太明白，但转念一想管它的呢，房东说的都对，就完了。

琉赛亚与老爷子正在进行操作棋子的对抗演练。图图利打了个喷嚏，大概就是瑟莉斯拉说道死神卡尔玛的马桶那个当口的时间，被萨满老爷子召唤的土元素颤抖着不安地看了看主人，老爷子挥挥手说无妨，可能是春季多少路过的花粉飘进了鼻子里。

琉赛亚已经向萨满老爷子学习了召唤元素，只不过他召唤的是纯净的光元素，这种特殊的元素常驻光与圣的属性，这意味着他的实力阶层已经到达了中阶祭司的水平，如果能召唤体型较大、维持时间超过一个小时的、有着复数治愈能力的，那么就是高阶祭司，若是召唤出来的光元素有着其他特定形状比如几何块的有翼天使，或者是龙的话，那么便可与主教的实力比肩。

比起琉赛亚自己在王都三年的见闻，他觉得自己眼下处在一个很怪的圈子里。是的，召唤元素已经显现为了一条小龙，与王都的大主教大人的召唤物是金色比起来，是银色，夜空中的银月，维持时间至多十五分钟，而且一天只能召唤三次，意思是法术有八小时冷却时间。治愈能力，通过瑟莉斯拉准备的炼金术模拟软泥人偶来测试，一次冷却时间较长的大治愈级的法术，能治愈生命体二分之一的生命能量，以业内标准来看，这个治愈力已经很可怕了。

图图利的土元素手里捧着容纳了翠绿色死亡之雾的大锥形瓶，琉赛亚小心地操作着召唤的银龙形态光元素，向试图通过拔开塞子往锥形瓶瓶口外面钻的危险气体，喷了一口迷你龙息。转瞬之间，那些绿色的不祥浓雾便消失了，剩下白色的颗粒沉在瓶底，那些颗粒最后结成了一颗花椒子那么大的程度。

图图利将那些颗粒倾倒出来，放在手心，证明它们已经被完美地无害化处理：“啊哈，你的身价又该长了。净化死亡之雾的技能意味着你将获得死神卡尔玛的注视。并不是所有的神之祭司或者牧师都能做到，就连死神卡尔玛的祭司也不是人人都能净化死亡之雾，这份恩许毕竟只有少数人虔诚的实力者能获得。”

“但是，我并没有祭拜过死神大人啊？”

“敬畏死亡本身就是对他的尊敬了，拯救命数未尽之人亦如是，这样就能挽救他老人家的工作量。冥界需要死者补充，稳固轮回，但不欢迎大批量的集中死亡，这样只会破坏轮回。毕竟，生命需要生育基数作为出生的出口，而死亡则不需要任何条件。咳，说得复杂了也没什么意思，按你之前祭司的职业角度来说，或许银月的女神和冥界之王都在祝福你吧。不过，不要太骄傲，你的召唤兽必须尽快成长，当它成为成龙的体形时，实力才会进一步蜕变，在战场上能挽救更多己方的势力。”

“是，遵命。”两位师傅给他讲述的道理很简单，亚历克斯迟早要回归战场，琉赛亚自己不想安心待在乡下等候战争结束的话，就必定要成为炎誓家一如既往的战力。然而这次的战力就不仅限于提供增益状态，如何让将官和士兵的伤亡降到最低，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对于琉赛亚而言，他自身越是强大，越值得炎誓家与王室方面的重视，他自身所拥有的自由度才绘尽可能地变高，在这战乱难熄的时代，只有譬如苏赛塔这样实力超绝的人才与英雄能做到在国内横着走，连王室都不会多问。

这些都是一方面，更多的，琉赛亚想要帮助到亚历克斯，他并不愿意自己成为拖油瓶，借着过去的功劳，在炎誓家族的眼里混上一辈子。而且，瑟莉斯拉与图图利塞了不少连亚历克斯估计都整不明白的私货在自己身上，瑟莉斯拉估计把自己藏品里最好的一些药都拿了出来灌给了他，从魔力容量、魔力凝聚、魔力运用方面都有了质的提升，让他回视自己在神殿时的过去，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如果说通过修行的确在魔法的技能上有所突破和提升，学习到更多之前不会的东西，那么两位师傅塞的私货简直算是“灌注”。而且瑟莉斯拉不惜下他们看来的重本，制作防具饰品，甚至把圣塔莉萨的遗产用来武装了自己。

这份恩情何以报答啊。

图图利说我的那份寄在宅邸的女主人名下，你问她要求什么便好。

琉赛亚只好去问瑟莉斯拉有何所求。

“……当你有了名声，被世人爱戴与所需时。”她双手拍在对方的肩膀上，“能做到急流勇退，不眷恋那些功名利禄与纸醉金迷，不被世人的需求与愿望所牵绊，愿意回到这天涯海角的家，作为一个普通的人过一辈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瑟莉斯拉没有解释为什么，她说，这个要求本来也可以使用隶从印记作为强行的命令，但她暂时不想那样做，本质而言，她希望琉赛亚能过上尽可能平静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这份要求已经很低了，除了答应，还能怎样呢。

某份仿佛是铭刻在灵魂中的印记在低声呢喃，不要让她失望。

琉赛亚无法读懂，为什么瑟莉斯拉从来坚毅的眼神中，沉淀了一份接近墨色的软弱，以及哀伤。

像是非常害怕失去某份重要事物的似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