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戴个口罩。”广垣拆了一只新的口罩,替维执带上,指腹在他耳后轻轻擦过,调整好松紧度,“今天外面风大,戴着,别着凉。”
维执垂着眼,乖乖地让广垣帮忙戴口罩,等戴好后才低声道:“这样看起来像不像偷偷跑出去的病号?”
广垣忍不住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纵容的温柔:“不像,你是我要接回家的策策。”
维执抬眼看了广垣一眼,眼神里带着终于受不了肉麻的嫌弃。
广垣笑得更大声,回身拿过围巾,在维执脖子上绕了好几圈,手指轻轻滑过维执的下颌,又很快收回去,语气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好了,穿外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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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缓缓滑出病房,车轮碾过光滑的地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广垣伸手扶着维执,步履沉稳地搀扶着维执走向外面。
走廊里人来人往,白炽灯投下浅淡的光影,偶尔有护士经过,认出维执,轻声送上祝福,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维执太瘦了,包裹在宽松的深色大衣里,显得越发单薄。可即便如此,裹得严实的那张脸仍旧好看得令人难以忽视。
护工推着轮椅陪着走到电梯口,低声劝了几句:“小丁,走一会儿就行了,别太累。”说着,伸手扶住维执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维执走路动作有些生疏,虽然可以行走,但在病床上躺得太久,身体仍旧容易疲惫。他听劝,坐到轮椅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方才拔掉最后输液针的地方还贴着一小片医用棉贴,隐隐泛白。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按了按,皮肤下的触感钝钝的。
广垣蹲下身,仔细替维执整理好裤脚,又接过护工递过来的毯子,细心地盖在维执的膝盖上。
维执低头,视线落在自己被围巾与毯子层层包裹的身体上,片刻后,他轻声道:“走吧。”
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广垣察觉到了,他抬头看着维执,目光温柔,声音笃定:“走,回家。”
他伸出手,覆上维执微凉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抚维执心底的茫然:“不用紧张,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回去就好好睡一觉。”
维执微微一滞,片刻后,轻轻应道:“好。”
广垣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维执的帽子,顺势将围巾的边角整理好:“走咯,策策。”
维执被帽子盖住的耳尖微微泛红。
电梯缓缓下降,维执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微微闪烁的顶灯,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攥了一下。
要离开了。
要回“家”了。
可这个“家”究竟在哪里?
他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他的记忆停留在一个空白的起点,往后的一切都是未知。这个城市他没有印象,这里的气息,他不熟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维执被推着往外走,从住院部走向医院大门的长廊被阳光填满,一路上经过的每一扇窗户都透进来大片的光,窗框将光影细细地切割在地面上。
走出医院大门,初春的风迎面拂来,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透着一点微凉的湿润感。
一阵凉风吹来,维执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广垣察觉到,微微停下脚步,伸手把维执的围巾裹紧了一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
“冷吗?”
维执摇了摇头,低垂着视线,看向自己膝上的毛毯,轻声道:“没有。”
可他握着毛毯一角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广垣看了维执一眼,没有拆穿,只是安静地推着轮椅继续向前走,语调温和:“上车吧。”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司机拉开车门,护工和广垣一同扶着维执上车,替他系好安全带,而后才坐到他身旁。
维执的手掌无意识地搭在膝上,掌心微微沁出些汗。
他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目光略显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