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吐过后,维执又胡乱吞了几种药,因为自己也不知发烧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便把中成药、退烧药和抗生素都在抽屉里翻了出来,就着凉水仰头一股脑就喝了进去。
本来想着睡一觉起来就能好转,结果到了后半夜,维执忽然在充满了牛鬼蛇神的梦中惊悸醒来,浑浑噩噩里意识到自己好像是退了点烧,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现在又烧了起来,床单和被子温温潮潮的贴在身上,本应让人觉得温暖,此时却只有憋闷中的冷战和口渴。
维执脑袋里想着起来去换身衣服,掀开被子没等起身,胃里狠狠拧劲儿疼了一下,涌起一阵恶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维执,他本能的向床边翻了个身,一下就吐了,这功夫别说起床冲到卫生间,真是让他连身子都没来得及起,就直接吐了出来,吐出来的都是晚上喝进去的药,空腹吃药本就刺激胃,再加上高烧的加持,半消化的药在嘴里苦得让他继续在床边干呕着……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维执一阵阵的干呕和钟表指针规律转动的声音,维执歪在床边,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呕吐的窒息感,让他痛苦地狠狠攥着床单一角,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浑身肌肉酸痛得身体挪动不了分毫,这一吐完,清醒许多,却更是头痛欲裂,两个太阳穴仿佛快要崩断了,高烧烧得他眼睛都跟着一跳一跳的胀痛,甚至呕吐间隙,他松一松攥着床单的手骨缝都跟着疼,早就不记得家里的体温计放在哪里,无从考证自己现在的体温,空荡荡的胃里好似掺进了沙子,每干呕一下,便会痉挛般疼到让他微微颤栗。
不过都这时候了,他还有一丝神智轻叹,这狼狈的画面还好没有被广垣看到。
同时庆幸,好在是自己躺下前觉着实在是太难受,料想到还会再吐,准备了脸盆,倒了半盆清水预备着放在床边,这才能没吐在地上——他在卫生间洗漱完撑着身子收拾时,头疼得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大概是高烧的原因,从被窝爬起来去洗漱,离开被窝,简直冷得不能忍受,因为在发烧,淋浴冲水时把浴室的热水开到最大,极热的水冲在身上才能在寒颤中感到缓解,可即便如此,呼出的气仍是滚烫,连带着鼻孔都是火辣辣的疼。
维执整个人趴在床边,一直在干呕,黑漆漆的屋里给他一种自己好像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错觉,想着平日抬手就能摸到的床头柜台灯开关,如今自己却连翻身过去抬手开灯的力气都没有,心里绝望地想:
失恋就生病,还有人能比我更惨吗?
记忆中,上一次高烧还是那年同广垣一起去吉林滑雪,他们疯玩儿了两天,回程的路上自己也是这般发了烧,而且还因为受寒,引起了肠痉挛,上吐下泻。
广垣光着急也没办法,开车顾不上,他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后座上肚子痛得他不知道是晕还是昏,每到一个服务区就要下车折腾一个来回,到后来甚至自己都没有办法走下车,喝了药也不管用,反反复复疼昏睡过去又疼醒过来,就这样撑了几个小时,提了一口气到市里医院打上针才真正的解脱。
这么看,这次和上次比起来,老天对他也算手下留情了,身边没了人照顾,不过就是发发烧......
维执吐到无物可吐,吐到怀疑人生,终于渐渐止了干呕,趴在床边调整呼吸,想着自己身体底子虽然不咋地,但是自从小学时候做了心脏手术后,这些年来,自己每两三年就去复查,结果都没问题,尤其跟了广垣谈了恋爱,广垣每天晚上搂着他都摸一摸他胸上的疤,看他平日怎么吃都不长肉,也怕他生病,平日换季紧盯着增添衣物的事儿,俩人平时锻炼,大多是慢跑或是举铁,不做特别剧烈的运动。实在要在自己身上挑出点毛病,那也顶多是上班以来,总加班,饭点儿不固定,之前有阵子胃疼的厉害,跑去体检时查出了个轻度胃炎,再无其他。
“不过是分个手罢了,这怎么像要活不起了似的。”维执在心中暗自嘲讽道。此时,很想拿起手机给广垣打个电话,发个微信,也不求助,就想问问他在干什么...可,都已经把他各种联系方式拉黑,事已至此了。
道理谁都懂,或许他丁维执的人生注定就应该是一个人,被生活疼爱过,才知道一个人生活有多累,他宁愿是做一个嘴硬的人。
不再喜欢某个人,也不强求某个人,做只有自己理解自己的人,即便舍不得每一个离开的人,那又怎样,不给他选择的机会,没人在乎。
思绪飘得太远,维执攒了攒力气拿过了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八分,想起来收拾残局,又实在是没力气起身,心想这大半夜也没办法,烧就烧吧,是傻是呆,随它去吧。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这一晚上很漫长,中间又醒了两次,幻觉与梦交织,脱水脱力;再睡,退退烧,又是一头汗。
第二天,天蒙蒙亮,维执自己在昏暗的屋里醒来,身体到了极限,但不似后半夜那种高热了,恍惚中,他凭着攒起来的最后一丝力气,起床冲了个澡,好在是家不大,迷迷糊糊站不住时还能在家里扶着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