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第三区,回到车上,金司把车内温度调高了点。
坐在副驾驶的Charles扭头看见南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南慕回以一个淡笑。
车座之间的挡板慢慢升了上去。
金司收回手,从一旁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南慕。“楚白薇托我给你的。”
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南慕一愣,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托你?”
金司抿了抿唇,神色淡淡,“在西临口那边碰到的。”
南慕想了想,西临口坐落着一所名牌大学,楚白薇应该是在那里上学,不过银星现在正值暑期,学生们大概率会在附近打暑假工,如此一来就能说得通了。
但他有点纳闷,楚白薇怎么会认识金司?
南慕拆开纸袋,多问了一句:“她最近怎样?”
“……她说一切都好,也祝你好。”金司语调毫无起伏地转述。
几张照片和一个U盘抖落出来,南慕下意识皱了皱眉,看清楚照片内容以后才渐渐松懈。他注意到纸袋是被拆开过再重新封上的,于是问:“你看过了?”
“嗯。”
金司看过了,这份东西还能到自己手上,起码说明不会有什么令人特别难以接受的事物。
把U盘里的视频也看完后,南慕神态自若,没什么表示,他只是将照片和U盘装好,妥善封存。
金司盯着他看了几秒,状若自然地移开视线,垂眼,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你和楚白薇。”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南慕感到不解。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如实道:“那时我来银星当交换生,只能待一年,楚白薇接受不了异地恋。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我们经常吵架。”
不知不觉金司坐直了,“吵架?”
“嗯。”南慕翘着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姿态放松。“那阵子南部那边很乱,我和叶裴林需要经常往南边跑,楚白薇不赞同我们的行为,所以吵架。”
银星的南北两部是极度割裂的,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生活习惯,楚白薇是土生土长的北部人,这辈子都没踏足过南部,对南部的人或事物有着天然的恶感。
说到这,南慕忽然笑了一下,他抬眼看向金司,“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北部住的都是天神,南部生存着一群贱/种。”
这句话非常有名,是一百多年前爆发的反种/族/歧/视运动中,人们用来嘲讽那些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的北部人的话语。
南慕漫不经心地说:“也是因为上头不作为吧,白薇觉得危险,感到担心是正常的。”
金司牵起他的手捏了捏,“汤普森上任银星星主以后,做了一些缓和种族矛盾的措施,不过没什么用。”
“他不是你们扶持的一个傀儡吗?”
“也不算,汤普森本人是个标准的学院派,有一定实力,但没下过地,纸上谈兵,不懂因地制宜。”
不知道是不是金司的错觉,南慕似乎又瘦了点,之前养起来的肉都白搭了,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有些松。
金司顿了顿,继续说:“改天我和汤普森谈谈,重新制定调节两部关系的计划。”
闻言,南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真的会这么做吗?不是杀了詹姆士?”
缓解南北两边的矛盾,解决了民生问题的同时,避免不了帮了黎家一把。帮黎家,就相当于帮凯特家,这便与杀掉詹姆士的初衷相悖而驰了。
金司攥紧了手,“詹姆士的死跟我没关系。”
南慕也觉得跟他没关系,不过嘴上却说:“哦?那跟谁有关系?”
“多半是黎世干的。”
黎世这个老滑头,估计早就对凯特修竹在詹姆士的帮助下当上华中商会会长感到不满,所以暗戳戳搞小动作,弄死了詹姆士,还能顺便栽赃到金司头上,一箭双雕。
金司能想到的事,南慕能想到,叶裴林和凯特修竹也能想到。
但黎世照样这么做了,就好像有恃无恐,完全不担心凯特修竹因此追究他的责任似的。
为什么?
南慕隐隐感到了不安。
手上一紧,是金司的手指嵌进了他的指缝中。
男人说:“没事。”
南慕眉间微微一松,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建筑,叫住司机,“停一下车。”
挡板降下,司机依言停了车,但没有贸然打开车锁。
Charles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在心里猜测后面那两位是不是又吵架了,气得南慕要下车。
金司没有松开南慕的手,问“怎么了?”
“买点东西。”
无需多言,Charles立即转过身,仍旧是板着一张脸。“南先生要买什么,我可以代劳。”
南慕看了金司一眼,对Charles说:“那Charlie,麻烦你去后面的药店买点消毒水、消炎止痛喷雾以及绷带,谢谢。”
金司和Charles俱是一愣,Charles视线下移,落在南慕和金司相扣的十指上。这两只手一只细瘦修长干净白皙,另外一只结实有力却覆着伤痕,两相对比,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