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齿轮,连轴旋转。
朱时宜履历不足,不是以独立音乐人身份入职公司,而是以音乐策划人身份。
音乐策划人工作繁多,加班无休都是常事,遇到节目项目时,甚至还得上夜班,生活作息颠三倒四。
公司在锦蓉老城区中心,离潘岳家新城区还挺远,所以朱时宜没和潘岳同居,而是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公寓,只有周末都得空的时候,潘岳才开车,和她来见一见。
工作再忙,朱时宜也没有放弃自媒体和原创音乐的编作,得益于大学时期父母的支持,她的音乐设备,也都可齐全。只是工作力不从心,实在压缩精力灵感。
每每想到这,朱时宜都想辞职。
郁凡劝她别冲动,人有工作想死,但没工作可就直接死;
潘岳不擅长安慰人,只问朱时宜,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朱时宜当然想,这段时间忙,她连毕业都没去旅行。
没多久,潘岳马上定了个可执行的计划——
十月底,他打算和林昶任自驾去蓉西一景区考察,蓉西高原景区开发,要做生态旅游建设,MEETING参与竞标,包下了生态露营项目,朱时宜可以跟车一起去,还能叫上郁凡。
刚好朱时宜还有年假,加上周末,能凑个七天,正好走一趟小环线。与郁凡讨论好这事儿后,朱时宜马上答应下来,决定要去。
心里有了期待,往后上班的几天,朱时宜人都松快不少。
与每个同城异地情侣一般,周日,潘岳开车到楼下,与往常一样接上朱时宜;不同的是,这一次,朱时宜钻进了后座。
“还有什么没带的吗?”主驾位上,潘岳手搭着方向盘,往后微微侧身。
“没事儿,缺啥买就是了。”后座身旁,郁凡笑得恣意。
“就是,还废什么话,”副驾座上,林昶任吊儿郎当招招手,“go go go出发!”
朱时宜弯着眼睛笑了。
深秋清晨,云雾攀上城市高楼,穿梭在熹微间。抬眼便是云海,人端坐车内,好似深潜水间,路旁建筑成了珊瑚,各色行人好似锦鲤,城市里再平常不过的行车,也成了水艇里一场深海的冒险。
这场冒险,朱时宜准备好参加了。
“趁先在车少,还在城市里头,不如让我开开?”她主动请缨。
潘岳愣了下,颔首莞然。
“我是老司机,我来坐副驾,”郁凡挑了挑眉,“潘总别跟我抢哈。”
潘岳松弛地勾了勾唇:“请便。”
在郁凡的指导下,朱时宜越开越顺,甚至开了段高速,原来开车也没那么难。
中途到加油站。“休息休息,我开会儿吧。”郁凡主动提出她来开。
朱时宜正好累了,应下来,自然而然坐到副驾,成了郁凡的专属投喂师。
林昶任酸酸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俩谈了。”
郁凡无语一睨,翻了个白眼,转头温柔地叮嘱朱时宜:“他脑子有病,别鸟他。”
朱时宜失笑,往后排瞄了眼,正对上潘岳的眼睛,温柔、宠溺。他拆开手里的曲奇,倾身前递,朱时宜顺势张口叼住,就着潘岳伸来的手,自然而然低头,把饼干渣子都掉他手掌心里头。
潘岳毫无厌色,扯了张湿纸巾擦擦手,转头对林昶任抬抬下巴。
林昶任恨得牙痒痒,却别无他法,只得老实巴交地展开手里的垃圾袋,接住潘岳要丢的纸。
潘岳半阖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林昶任更气了。
纸不是纸,是甜蜜的负担。
绝对是挑衅!
......
前排视野开阔,远山云雾一片片闪过,抚平焦躁的大脑,朱时宜终于明白人家说的——蓉西最美的风景,在路上。
没多久便驶入隧道群,长久的黑暗令人昏睡,林昶任闲不住,闹腾着要抢音乐播放权。
“准备好嗷!”林昶任眼睛滴溜一转,捣鼓着手机,“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全息体验!”
没人听懂林昶任在说什么,但旅途心情大好,每个人都配合他表演。
隧道昏暗,复行几里,仿佛若有光。林昶任兴奋得就差没跳起来,自顾自倒数。
“三!二!一!”
“......”
昼光迎头而来,刺得人眼昏,两秒钟缓过来后,无事发生。
“大家别介意,林昶任又犯病了。”郁凡乐着损。
潘岳附和:“习惯了。”
“这破网络!”林昶任气得跳脚,“你们不懂我的浪漫!”
郁凡:“嗯,病人的浪漫。”
车又行进隧道。
下一秒,车载音乐响了。
“向云端~”
愣了一秒,朱时宜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郁凡显然也明白了,嘴却还硬:“你这云端来得有点晚。”
林昶任哼了声:“不玩了!”
郁凡顺着他:“好好好不玩了,乖,放音乐不适合你,让姐姐来,你去玩开心消消乐。”
林昶任:“......不好!我就要放!”
郁凡:“好好好你放,你都病了,就让着你吧。”
朱时宜在一旁偷乐。
林昶任简直就是个活宝,郁凡又会怼,无聊的车程都充盈着快乐根本止不住笑。
潘岳虽然说话少,但事事俱到,意识到高原信号差,他默默点开导航,下载好离线地图。
林昶任老实了,任随音乐自动放。
眼前隐有白光,倏尔豁然开朗。
鼓点踏进,吹着温暖又自由的旋律,眼前是热朗的晴天与高山,俯首是幽深的峡谷、奔腾的江水,朱时宜止不住大叫,他们意外地、与歌一起,迎向真正的云端。
“太尼玛美了!”郁凡止不住摇头晃脑,“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林昶任配着在旁边发出怪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蓝天白云水会跑。”
朱时宜笑死了。
“老潘,”林昶任搡了下潘岳怂恿,“叫出来!”
潘岳轻哂,不吱声,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极其不懈。
下一秒,朱时宜回过脑袋,眨动着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你叫嘛。”
潘岳半阖眼,撑住额头,挡住脸烧。
“学我这样!”朱时宜嗷嗷嗷。
潘岳轻咳了下,沉声学。
“啊。”
“你这样不对,激动一点,要这样,啊——”朱时宜摇下点车窗,张开双臂,任凭冷风吹起发丝。
潘岳硬学不出来,郁凡反而学着叫了,林昶任再高声大喊,车内魔音环绕。
远处山壁,深秋催熟花叶,金红遍地,稍一抬眼,画一般的蓝天布了满眼,熏风微拂,晴云轻漾,天朗气清。
“看雪山!”朱时宜眨眨眼,盯着天山交连处的一团雪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雪山!”
郁凡定睛一看,笑出声,直笑她傻:“乖乖,那是云!”
“是云吗?”朱时宜眯起眼仔细看,怀疑自己的判断。
林昶任猫腰弓手,猴儿一般探看:“真是朵云。”
“好吧,”朱时宜噘嘴喃喃,“我要看雪山。”
潘岳没发话,打开手机摄像头,朝雪白处拉大焦距。洁白的朵团混着浅灰,粗略望望,还真像朵蘸了霾的云,可它白皙处有斜竖纹理,呈锋利状,偏深黑,极具力量感,不是软团朵云的构造。
“是雪山。”潘岳笃定。
朱时宜眼又亮起,期待值拉满。
车越行越近,高原的风刮走云雾,拨开雪山的帘。
“我就说是雪山!”朱时宜又惊又喜,掏出手机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