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想要冥君解决的,应该就是他们垄断轮回,扰乱因果罪孽清算的罪行。
至于飞蓬所上的边境战场,多少仙神族、人族战士浴血拼杀,实质上不过是高层的利益分配问题。
只是可怜无定河边骨,是无数少年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也就景天过于年轻气盛,压根没涉及过核心,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不然早就反了。
“嗷。”重楼被身下人梦中的嗷叫声唤回了注意力。
他垂下眸,瞧着景天慢慢睁开眼睛。
“嗯……”青年稍微缩了缩脖子。
重楼皱了皱眉,声音温柔极了:“怎么了?”
“噩梦……”景天呢喃低语。
当年,他一觉睡醒,过去好几年了。
出秘境回老家,正赶上公主大婚,气得当场就要抢亲。
其实,若让景天说,他对青梅有多么情深意重,倒也不是。
只不过,景天自幼就和嫡兄不合。
这混蛋没个哥哥的样子,天天嘲笑他是妾室所出、资质差就算了,大不了敬而远之。但在军中屡遭掣肘,这家伙抢他功劳还抢他老婆,就太过分了!
“我可以不娶公主,但绝对不能让你娶到。”景天拿着军功被侵占、自己被陷害入绝境的证据,在旧部的支持下砸了婚礼现场。
对新郎官一方来说,他和嫡兄都是自己人,结果发生这种事,以两人父亲为首的白虎族人左右为难,干脆当场摆烂了。
“你们自己决定。”白虎族长从高堂上端起茶盏站起来,匆匆躲走了。
气氛一触即发时,景天忽略了一件事。
当年,嫡兄并非一时暗恨才出卖他,而是早就投靠了妖魔族。
当然,景天至今都不知晓,这个计划布置了几年,其实是重楼在他沉睡期间的手笔。
魔尊废了罪孽不深的那些妖魔的根基,拿出更适合他们的、九幽魔界的修炼功法,让他们舍弃外力,从此以一己之力修炼。
效果却是出乎所有妖魔预料的好,他们化作刀刃,心甘情愿地助异界降临的邪魔至尊一统大陆。
“轰。”于是,大婚上阵法暴起,把包括仙神族第一战将白虎仙将与至高无上的仙神尊者,乃至来庆贺的大多数仙神族高层,通通困住。
白虎长兄早已收拢的部下,更在外面勾结妖魔,把妖魔族中低层兵卒数十万,以重楼布置好的空间法术,放进了京都。
猝不及防之下,哪怕带兵入京的景天见势不好就退出宅院,也因人数太少寡不敌众。
饶是他有自创过阵法,可用以应付围攻,眼看庭院内本族高层被制,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忠君救主。
“噩梦?”重楼吻上景天湿漉漉的虎耳,低笑道:“难道……是本座出手的时候?”
景天瞪着他:“你也知道啊!”
白虎仙体觉醒,他单打独斗能击败这次入侵的妖魔头领,统军能借着熟悉地势和妖魔军队周旋并渐渐歼灭其有生力量。
但逼出这个域外邪魔时,自己就注定落败。
“哼。”因为这位异界魔尊太强,一声冷嗤间,只手便可遮天。
作为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他固然逼出妖魔族实力大进的幕后黑手,却也因一招就被镇压,带给众人彻骨的绝望。
重楼笑而不语,只是握住景天的尾巴缓慢搓揉。
景天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好玩有趣才一统绿森界,殊不知完全是为他。
……
“嗯呃……”景天忽然呻吟一声,小腹上象征着他是重楼所属的魔纹亮了又亮。
重楼拧眉抽拔出来,看着他毒性发作,弓着腰在满地花瓣蓬草中打滚,半跪着将人揽紧了。
“我没事……”景天靠在他怀里,虚弱地呜咽着。
魔尊每次碰他之后,都会因为魔精留在体内,引发剧毒反扑。
想想也正常,任什么遇上天敌般的威胁,感受自己渐渐消失,都会临死前拼一把的。
倒是自己,或许该庆幸,重楼愿意解释毒性原理给他听,还在他想要把毒化为己用时默然无语也答应了,甚至愿意灌入魔精助他把毒更快转化。
明明跟在这位魔尊身边多年,没见过他宠幸任何人,平时也对所有美人的献殷勤不假辞色,想来是真的不近美色。
景天可不觉得,自己真有颠倒众生的资格。
要不然,魔尊也不会第一次碰他时那么狠,明摆着是生气自己不肯让他直接解毒,非要吃苦头把毒化为己用。
……
“别浪费了。”重楼一眼就知道他又被自己美色迷惑了,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
瞧他摄来所有刚被自己糟蹋落下的曼陀罗花,景天心想是了。
就连这些花,都是魔尊听见他的计划后,配合着一株株亲手种下的。
我何德何能,魔尊这么个大美人屈尊降贵的,顶多也就床上凶一点?
“不会改变主意的。”景天分外不解地摸了摸脸,倒还记得答复。
他想,我长得也就一般般吧,可还是随着重楼的脚步回了洞窟。
不多时,魔尊解下围裙,从铁锅里盛出灵气十足的晚食,递给了等在石桌旁的他。
“你真贤惠啊……”景天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但还是第一次敢说出口。
重楼脚步一顿,随手敲了个板栗在他头顶,语气波澜不惊:“别逗乐,你以为还在疼我不知道?这些灵草,都是缓解疼痛的。”
“……谢谢哦。”身强体健、猿臂蜂腰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连虎牙都露了出来。
重楼有点别扭地移开视线,也跟着坐了下去。
他离景天很近,能清晰看见白虎小将军咽下佳肴时眉飞色舞的表情。
……
‘噗。’他倒也不知道,自己通红的耳垂令景天忍俊不禁。
若非及时端起一杯佳酿,用美酒堵住了莫名干渴的喉咙,景天就铁定要笑出声了。
而这,只是景天在魔窟普普通通的一日。
如斯岁月已持续了很久,并肉眼可见地即将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