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缨早早的便醒来了,将昨日的信件又仔细翻阅了一遍,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看来国都朝堂这趟水实在过深,水面之下各方势力交织分布,纵使她如今自认为站稳了脚跟,可还是有把控不住的情况。
黄昏时分,顷风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吧。”
“回王爷,属下已查明穆尔淳是家中独子,祖上是从漠原归化过来的,得封勃庚候,然其父并无实权。”
傅缨眉头微蹙,有些疑惑。
“可若如此,幽川刺史为何要以他义妹的性命要挟他?那日本王总觉得穆尔淳有意瞒一些事,如今想来,以刺史心狠手辣的脾性,廖长生得知了他的秘密尚且落了个如此下场,穆尔淳作为廖长生副手,定知晓什么实情,为何却什么事都没有?”
“回王爷,这也是属下想说的,勃庚候府虽空有爵位并无实权,但穆尔淳族亲中有位堂兄,如今掌西北通运,是幽川等城池无数人巴结的对象,然其向来独来独往,故而众人也无所法子,这穆尔淳想必便是他们寻来的突破口。”
如此一来,傅缨便想明白了。
“他堂兄叫什么?通常和哪些人有所交往?一切可有查到?”
“回王爷,此人名为穆尔汗,言城人士,曾就任于西巡护卫队,后因病辞呈,现任西北转运司转运使,掌西北一路财政,其父乃勃庚候庶长兄,后因老勃庚候病故后,便举家定迁于西阳城,传闻此人性格孤僻,冷血”
“穆尔汗?西北转运使?有意思。”傅缨听闻后心中不知在筹划些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王爷?王爷你在想些什么呢?”顷风见她出神后,忍不住唤了两声。
“没事,你且派人去盯着这个穆尔汗,查查他是否与言城那几位有关联。”
“是,属下明白了。”顷风很快便退了出去。
傅缨正准备出门,门外的侍卫便通传说是华祝之来了。
“进来吧。”
华祝之很快便进来了。
“见过王爷。”
“你们那边如何?”
“我们的人已经驻扎在幽川城里,这些日子里还是没能见到那位刺史,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将刺史府暗中围了起来,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定不会轻易放人离开。”
“好,于都呢?”
“王爷在信中说的那些事实在让人震惊不已,于大人知道后这几天一直在走访其他官员,想收集些有关证据,或许也能尽快为廖长生平反。”华祝之叹了口气。
“知道了,别担心,本王相信事情很快便会结束了。”傅缨宽慰道,此时灼华也赶了回来。
“见过华大人。”
灼华也没想到华祝之这时候过来了,华祝之见她朝着自己打招呼,连忙回应着,激动的都有些口吃了,一时引得在场二人都忍不住发笑。
“灼华,查到了什么直说吧。”傅缨吩咐道。
“回王爷,属下已经查明,今幽川刺史乃当年恭王伴读的三叔,二人叔侄感情很是和睦,恭王伴读调入言城任职后,其三叔日渐坐稳幽川刺史之位,恭王与幽川这边,也……确有联系。”
“知道了。”傅缨叹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
“既然与国都的人有关,可竟无人提前收到消息,想必是幽川的事情事发突然,他也有意隐瞒,如今想来他一直龟缩于府也是情有可原,生怕被人灭口罢了。”傅缨冷哼道。
“王爷,如今可有何计划?”华祝之忍不住问道。
“王爷,属下回来的路上方才听闻,两日后便是幽川当地的庙神节,当地民众都会游街祈福,以求秋收能有个好收成。”灼华突然打断道。
傅缨来回踱步思索着,随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激动。
“华祝之,你即刻和于都汇合,明日以本王的名义去刺史府,寻一位名为初月的姑娘,将其带出来。至于那些按耐不住的人,通通压下来,刺史府的守卫也得加。”
“是。”华祝之应了下来,一旁的灼华却有些担忧。
“王爷,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本王手中本就有他的罪证,拿下他是迟早的事,如今最要紧的是帮穆尔淳顺利的接回他的义妹,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后面才能替廖长生正名。”
“王爷的意思,接下来还要用到此人?”
“自然,幽川刺史隐瞒实情,仍有不少民众被蒙在鼓里,本王就是要在两日后的游街上揭穿其真实面目,再将其名正言顺的绳之以法。”
二人见傅缨自有成算的模样也松了口气,很快华祝之便离开了骏阳县。
傅缨趁着夜色来到了穆尔淳家中。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本王已经派人去寻你义妹,不出意外,明日便可将其带出来。”
“多谢王爷。”穆尔淳有些激动难耐。
傅缨打量着穆尔淳,试探性问道:“穆尔淳,你虽为九品小官,却是科举出来的才子,分官之际,陛下有意磨炼尔等,一朝历练下来,若顺顺利利,不出两年便可调回国都谋官?将来再安稳的承袭你父亲的爵位,你当真要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得罪当今刺史或他背后的势力?想清楚了吗?”
穆尔淳跪了下来,郑重道:“王爷不必再试探了,下官知晓直官难为,也明白纯臣不易,可下官一日身为骏阳父母官,便要为这里的百姓谋一日,如此,才不枉十几年苦读的圣贤书和为官的初心,纵身死,尤不悔。”